都說了只是例行性檢查，不用陪的，前幾次她還不是自己一個人來，偏偏這次程海東就是莫名地堅持</p>

他說：請不要剝奪我跟小孩見面的權利！聽聽，多麽理直氣壯啊！說得好像她是黑心的壞媽媽似的，隨便啦，愛跟就跟，到時候就不要不耐煩</p>

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，他坐在婦產科的產檢門診等候區，盡避被滿坑滿谷的孕婦給包圍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別扭，還很專心地翻著媽媽手冊，看完之後，又拿起一旁陳列的婦女雜志來看</p>

雖然安芷嫻現在的肚子又變得更大了一點，不過其他的準媽媽們，肚子都大得嚇人，她這樣還只是小意思</p>

瞧別人還不都自己來做產檢，有的手裏還牽著半大不小的女圭女圭呢，反觀自己，肚子明明是最小的，卻一副身嬌肉貴的模樣，心虛吶……</p>

“叫你不要來，幹嗎硬要跟來？你看，大家都很獨立，只有我讓人陪著來，很糗耶”</p>

程海東神色自若地看著四周的準媽媽，“可是她們看起來都是很羨慕你耶，她們一定在心裏覺得我是個新好男人”跩跩地說</p>

“拜托，少在那邊自吹自擂，還新好男人耶！”吐槽他</p>

程海東笑開，低頭繼續閱讀手中的雜志</p>

罷知道她懷孕時，他有好一陣子都睡不好，因為先前聽筱雯學姐說過她懷孕的慘痛經歷，害他很擔心她也會每天吐得死去活來幸好這幾個月下來，她除了愛吃愛睡，一切都很健康也很平安</p>

看著雜志上的寶寶寫真，他忍不住想，不知道他們的寶寶會是什麽模樣？是像芷嫻多一些呢，還是像他多一點呢？</p>

好期待，他真的很期待看見自己的小孩出生</p>

等待產檢的同時，安芷嫻面前來了個小男孩，約莫三歲，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，好奇又害羞地看著她</p>

“哈啰，小朋友！”安芷嫻主動揚起笑容跟他揮揮手</p>

“我不是小朋友，我要當大哥哥了，媽咪肚子裏有baby了”童言童語，實在好可愛</p>

“所以，要喊你哥哥嘍？”她點點小男孩的鼻頭</p>

“姨姨也有baby嗎？”</p>

“有啊，在姨姨的肚子裏”</p>

小男孩望了望不怎麽顯眼的肚子，納悶地說：“沒看到啊！”</p>

安芷嫻啼笑皆非，“姨姨的baby還很小，還在慢慢長大”</p>

“……喔”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高舉捏著糖的小手，伸到她面前，“給baby吃，快快長大”</p>

安芷嫻受寵若驚，“姨姨替baby謝謝你”</p>

揮揮手，小男孩又咚咚咚地跑回媽媽身邊，在媽媽懷裏撒嬌</p>

安芷嫻正好對上小男孩母親的目光，兩人對視而笑</p>

“你老公很體貼喔！”</p>

程海東聽見了，不著痕跡地偷偷捏了她手臂一把，顯然頗為得意</p>

不過就在快輪到她的時候，診療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來，一名神情淒惶的少婦走了出來，才走了兩三步，就當場癱軟</p>

“海東，快！”安芷嫻見狀連忙心急地喊</p>

敏捷的程海東趕緊上前扶住對方，“太太，你還好吧？”</p>

那一句你還好嗎，惹得少婦悲從中來，頓時號啕大哭了起來，“沒有了，我的孩子沒有了……”</p>

微隆的月覆部該是生命的開始，孰料卻胎死月覆中，哀慟的哭泣聲讓整個候診去氣氛霎時變得好凝重，直到護士過來安撫少婦的情緒，帶她離開後，每個人仿佛還能聽見她那錐心的哭泣聲</p>

擁有後又失去，比從來不曾擁有過還要令人悲痛</p>

心軟的安芷嫻始終紅著眼眶，當透過超音波聽到寶寶的心跳，她更加明白，這個規律的跳動聲，對一個渴求孩子的母親來說，有多珍貴</p>

幾個月前，她曾經慌亂地想要殘忍扼殺寶寶生存的權利，現在想想，她當時實在蠢得可以，她明明是如此幸運的一個人，怎麽會想要逃避呢？</p>

想到自己差點親手斷送這分上天給的寶貴禮物，她的內疚更加強烈寶寶，對不起，原諒媽媽曾經有過那樣的念頭，好不好？</p>

產檢結束，坐到車上，安芷嫻的臉色依舊蒼白</p>

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，“嚇到了是不是？乖，別胡思亂想，我們的寶寶很健康的，醫生不是說沒問題嗎？”</p>

“海東，我覺得我之前實在太壞了，我竟然有過不想要他的可怕念頭，要是他知道了，你說他會不會……”話都還沒說完，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撲簌簌直落</p>

這些日子，她已經習慣了寶寶的存在，也愛上了寶寶的存在，她好害怕會突然失去寶寶，害怕像那個少婦一樣</p>

“不會的，你那時只是被嚇到，並不是真的不要他，瞧，你現在不是很愛護他嗎？忍著不喝咖啡，不吃你喜歡的冰淇淋，每天都想著要給寶寶最好的，怕寶寶會過敏，連最愛的蝦子、螃蟹都忍著不吃，你這麽努力，寶寶一定會感受到的”程海東將掌心溫柔貼在她的月覆部，用輕柔的嗓音耐心哄著</p>

“真的？”她渴望一個有力的保證</p>

“真的”</p>

雖然有他的保證，但她還是忍不住輕輕抽泣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系，她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，容易感動，容易發怒，還很愛哭……她以前明明不會這樣的啊！</p>

看她噙著眼淚，可憐兮兮地望著他，程海東的心頓時一緊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，大拇指指月覆忙不疊地抹去她紛紛落下的淚珠，孰料，越抹就越多……</p>

“別哭，再哭我要吻你了喔！”他故意惡聲警告</p>

沒等她抗議，他便欺身上前，輕輕地吻去她的淚，他的吻宛若羽毛般輕柔，像是擔心會弄傷她似的，極為小心地壓抑著自己強烈的情感，滿懷憐惜地在她爬滿淚痕的瓜子臉上，不斷落下細吻</p>

她閉起眼睛，眼睫輕顫著，說不出是什麽感覺，緊張和濃烈到幾乎要滿出來的甜蜜，同時在拉扯她的理智，讓她覺得好害羞</p>

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，一起生活之後，他已經吻過她好幾次了，從第一次的錯愕，到後來，她也情不自禁投入，隨著天旋地轉</p>

但就算如此，每一次只要他靠近，她還是緊張萬分，不敢貿然開眼，以為可以就此佯裝平靜，孰料，一顆心卻早已為此深深悸動著……</p>

現在冷靜想想，好像不一樣了</p>

她和程海東之間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們還是時常說是彼此的好哥兒們，可又心知肚明，兩個人的關系和以前不同了，因為哥兒們並不會那樣接吻……</p>

現在出現在她心裏的情緒到底是什麽？為什麽每當程海東這樣對她的時候，那些無以名狀的陌生感覺就會不斷湧上來？</p>

她有點急，想知道，可是迷迷蒙蒙地讓她怎麽也想不透</p>

有好長一段時間，在有限的座車空間裏，只聽得到兩人淺促的呼吸聲，只不過這次沒有摻雜任何情色欲求，只有很單純的溫柔感動</p>

當她再次睜開眼睛，望著早已認識好多年的男人，她突然覺得好羞澀，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</p>

“……你，你為什麽像小狽一樣舌忝著我的臉？”她撇撇嘴，別扭地說，她不敢直接說他為什麽要親她，因為怕一旦這麽說了，那種會讓她暈眩迷離，真正的吻又要發生，心又要無法克制的沈淪</p>

呵，果然不解風情得很徹底！程海東曲起手指，朝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，“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我居然被你收編為專屬的101忠狗，汪汪——”</p>

他有趣的話語，還有故作調皮的小狽叫，果然讓她破涕為笑，看到她的笑容，他才放心下來</p>

確定她的心情穩定一點後，他發動引擎，離開停車場，安芷嫻以為就要回家了，偏偏車子卻往反方向駛去</p>

“我們要去哪裏？”</p>

“Shopping！幫你買幾件漂亮的孕婦裝，也幫小家夥買些衣服跟玩具，好讓小家夥知道我們有多期待他的到來”</p>

“你已經買一整個衣櫃的孕婦裝給我了，而且現在買小孩的衣服和玩具，會不會太早了一點，離預產期還有好幾個月呢！”現在她倒是挺理智的</p>

瀟灑地挑眉，“那有什麽關系？我們可以慢慢買，慢慢布置嬰兒房”</p>

安芷嫻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說也奇怪，懷孕的人明明是她，怎麽他比她這個準媽媽還要瘋狂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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